我是女人中的女人 她是纯净明朗的,坦然地向记者讲述她生活中的喜怒哀乐,没有刻意隐瞒,没有刻意张扬,有着一种风雨过后的淡然与平静。即使讲到最最伤心之时,也只是声调中略带哽咽。 她不隐瞒自己的年龄。虽然她比记者还要大上若干岁,但谈话中,记者却不自觉地感觉她更像一个纯真的邻家小妹--复杂的演艺圈中生活,没有改变她的个性,她的执着与努力让一切变得简单起来。 她说自己是女人中的女人,但在记者看来,她更像一个以粤曲为魂的精灵,把生命与艺术融为一体,自由歌唱的精灵。
初涉歌坛“我的声音条件不是很好” 记:你的嗓音非常独特,浑厚而有穿透力,是天生的吗? 陈:我小时候有个歌舞团的老师,说这个小孩子声音很难得,有“玉”,是块唱民歌的好料。但唱粤曲平喉(中音)不够润厚,低音不足。当时我的老师李丹红对我说:你唱粤曲平喉低音太差。条件不好怎么办?那就练吧,说话时故意把声音放低。这也有好处,练出来的声音比较耐唱。 记:那你是怎样才走上唱粤曲道路的,有什么机缘吗? 陈:我在台城长大,就读于台山一中。妈妈在台山文化局工作,从小我就喜欢唱歌跳舞。从初中开始,妈妈让我学弹琵琶,她认为女孩子要学点音乐,气质会比较好。那时妈妈每个月工资只有50多元,她却舍得花60多元钱买一把琵琶给我。1977年,广东音乐曲艺团到台生招生,受学校推荐我考上了。 记:考上曲艺团,一个全新的环境,适应吗? 陈:不适应。来到曲艺团,由唱民歌改唱粤曲平喉,声音条件不够好,很多人讲论纷纷,说肯定是走后门来的。原来性格开朗活泼的我,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,我的个性特别强,暗下决心,你说我不行,我一定要行。所以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吊嗓子,练身段。半年后,广州市文化局举办青年技艺比赛,我琵琶弹唱李丹红老师的曲子《天上人间》,团领导和同事都吓了一跳:她什么时候练成这样的?唱功突飞猛进。那次比赛拿到了二等奖。这以后每年的中青年比赛都获得一等奖,还被文化局评为勤学苦练的标兵。我就这样在那一批学员中冒尖了。 记:那是你艺术生涯的转折点,是吗? 陈:只是一次小的转折。其实真正的转折点是在1991年,那一年,我的老师李丹红出国定居,我真正挑起了大梁,代表广东在天津参加全国首届曲艺节,取得轰动,从那时起才开始所谓的“红”。 记:有一件事人们提起你的时候一定会提起,就是京津穗港澳大巡演,这是怎么回事? 陈:1994年被广州市政府保送到中国戏曲学院进修学习,就有了一个想法,希望把广东曲艺介绍给全国的同行,有个构思,想跨长江渡黄河去演曲,受到广州市政府的高度重视,在1996年,举办了“陈玲玉96京津沪穗港澳粤曲巡回演唱会”,赢得了“跨江渡河第一声”美誉。巡演结束后,一发不可收拾,受多方邀请,两年内在省内又举办了近20场个人演唱会。
成功感悟“做什么都需要坚持” 记: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唱流行歌曲,粤曲有没有受到流行音乐的冲击? 陈:有啊。大概从1982年开始,曲艺不怎么受欢迎了,甚至我们团的年轻人都要改唱流行曲。我很抗拒,不喜欢,但没办法,团里面分配你就得做。大概在歌厅唱了两年。有一天晚上演出回家,遇到3个人持刀抢劫,抢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首饰,也把我吓病了,一病两个多月,没想到坏事变好事,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用去歌厅唱歌了。 记:你们那么多人,你的声音条件不是最好的,为什么你唱出来了? 陈:做什么都需要坚持,我是一个很专一的人,所以我选择了对曲艺求“专”,深信“专”才能博,“专”能把自己的形象和要走的道路清晰地定位,才利于发展和继承。我们那两年一起进团的同学,大约有五六十人,唱歌的唱歌,转行的转行,仅留下三几个人,我是其中一个。 记:1995年,你拜骆玉笙老师为师,形成了曲坛“北师南徒”的一段佳话。骆老师哪方面吸引了你? 陈:其实京韵大鼓很多地方是和粤曲相通的。拜师会红线女老师也参加了,她说:骆老师也是我的老师,我的《卖荔枝》也从她的京韵大鼓中“偷”了很多东西。我觉得骆老声音应用得很好,她80多岁了,唱电视剧主题曲《四世同堂》,从高音到低音,跨了3个8度,我羡慕死了。
面对痛苦“人生一定要有经历” 记:近来工作有什么安排? 陈:我今年从艺刚好30年了。广州市文化局拨款为我搞一个“从艺三十周年”演唱会,但我身体不好,原定这个月做心脏手术,所以我把下半年的所有演出都推了。不久前我去香港看了医生,说暂时还不需要做。 记:这么年轻为什么会有心脏病? 陈:这些年经受了一些打击。首先是大我3岁的哥哥2002年过世了。我们两个从小在一起的,兄妹感情深厚。哥哥从发现病情到走只有一个月,可那时候我是最忙的,先是要到澳大利亚雪梨歌剧院演出,又受邀请到法国演出,我没有送到哥哥走。 记:所以你心里一直很放不下? 陈:一直很压抑。那一年我承受着莫大的打击,却也是事业上最繁忙火爆的时候。那段时间我一直想起哥哥就偷偷哭,对人欢笑背人泪。在新加坡开演唱会的时候,我就开始心绞痛了。记得有一次演唱《毁琴悼知音》,同是悼亡,我实在受不了,一落幕就蹲在台侧上放声大哭。 记:这是你这些年中遭受的比较大的打击。 陈:还有一个很大的打击。发现心脏需要做手术后,我不敢让爸爸妈妈知道,就悄悄在香港做了手术,正好又碰上了“非典”,我只好回来养病。爸爸妈妈并不知道我做了手术;看到我脸色不好,妈妈就给我煲了高丽参炖鸡,哪知道原来的感冒,结果喝了后就失声了,连讲话都没有声音。医生教授说我以后也不能唱了,但这时我在香港还有一个公开的慈善演出,这是一年前都已经订好的。 记:那怎么办? 陈:我很好强,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。开场前仍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我想宁愿自己在台上以琵琶伴奏,也不能失约,但很奇怪,当音乐声一响,我自然就唱起来了。后来通过治疗,现在声音比以前还好呢。 记:哥哥的去世是你一块心病,如果有机会可以回头选择,你会怎样? 陈:当然是陪在他身边。去年我爸爸也去世了,刚好我去上演出回来。那天晚上十一点钟还同我爸爸讲通电话,凌晨一点钟进医院就昏迷了。我接到消息对领导说,停止所有演出任务,陪伴爸爸到他离世。 记:这两年心情好点了吗? 陈:这两年我也想通了。人一定要有经历,有经历人才能成熟,才能变得更坚强。
艺术涅盘“在舞台上突然感觉很轻松” 记:真的是很神奇,一个完全失声的人,一站到舞台上就会唱出声来。 陈:这是意志、斗志的驱使。我身体比较弱,很多人都说台下的玲玉弱质纤纤,台上的玲玉意气风发,就像另一个人一样。以前演出总会有一点点紧张,怕忘词。2005年我第三次到澳洲开演唱会,有很多新曲,而且用的是卡拉OK伴奏带,我忽然发现自己不会紧张、不担心忘词了。从那以后我在舞台上一直感觉很轻松,完全享受在舞台上的感觉。 记:有没有想过,生命里如果缺了粤曲这一块,会是什么样子? 陈:2003年时我心脏有问题,在香港住进了医院了,就很有感触:我老说艺术就是我的生命,其实我是错了,没有生命哪来的艺术呢?后来医生说我以后可能不能唱了,又觉得像天塌下来一样,觉得以后人生再也没有乐趣,没有意义了,所以说艺术还是我的生命--很矛盾呢! 记:你除了唱粤曲有什么业爱好? 陈:我的业余爱好还是我的粤曲。
自我评价“我是女人中的女人” 记:香港新闻媒体称你为“广州第一平喉”,又称“陈玲玉在粤曲舞台上风华绝代,无与伦比,是当今最全面,最有个人特色的曲艺演员,是现代粤曲表演的典范”。你如何评价自己的艺术风格? 陈:过奖了。时代在进步,从事传统艺术更需跟上时代。我在舞台上国图使自己的艺术由形式到内容、曲风格到做派都能与时俱进,不仅让人听着娱耳,而且看着娱目,进而娱人情性,成为赏心乐事,形象靓丽夺目,唱腔动人,琵琶弹唱更是我的表演特色。 记:你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艺术风格? 陈:你知道吗,选择唱平喉。我还是有点后悔,我应该选唱子喉的。我性格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,而平喉完全是男性的表演,声音也是粗粗的,传统唱平喉打扮也是很男性化,穿西装或穿中性服装,而我却喜欢漂亮打扮入时的。我很想在台上过一回女人瘾,所以,去年演唱会我特地选了一首《红烛泪》,唱子喉的,打扮的很婀娜多姿地出来,那种感觉真的很好观众也已接受我女性化的打扮来唱平喉了。 记:再回首,对你比较有影响的人或事有哪些? 陈:我妈妈。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,教育我们3个孩子,哥哥、我和弟弟。哥哥和弟弟都是大学生,弟弟是中医骨科教授医师,也是台山十大杰青。我妈妈也曾当选过台山的“模范母亲”,她对我们的言传身教影响很大。我参加工作时,妈妈说:玲玉做人一定要真诚,要有信用,宁可人负你,不能先负人。在我的人生道路上,一直都遵循妈妈的教导。 (摘自江门日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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