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琴风流派而言,浙派徐门的地位举足轻重,是两汉以降的吴声,唐宋的阁谱、江西谱之延续。浙派起源于南宋迁都临安(杭州),一众朝廷命官沉迷于琴棋书画,食客盈门,此中不乏文人雅士。其时永嘉郭楚望就在光禄大夫张岩门下,是早期浙派的宗师。郭氏谱写有许多传世名曲,以《潇湘水雲》最著名,大曲《秋鸿》亦应该出自郭氏之手。而世称三十六段《秋鸿》最早见于《神奇秘谱》谓朱权所作,实系讹传。据近几年考查,早在南宋就流传图谱合册三十六段《秋鸿》(见故宫出版的《古琴图典》),显而易见,只有郭楚望才会有此大手笔。其传人有天台刘志方,亦浙派名家,继承传播了郭氏琴学。 稍后,严陵徐天民和三衢毛敏仲同是司农卿杨瓒少师的门客。杨氏本人有很敏锐的辨音能力,组织门客搜集订正编辑了《紫霞洞谱》,载有四百六十八首琴曲,实是空前绝后之举。 徐天民乃《浙派徐门》的宗师,他将郭楚望搜集的古谱题名《浙谱》,传给弟子袁桷等。杭州金道士学琴于徐氏父子,将所传十五曲编为《霞外琴谱》,以续《紫霞洞谱》之意。后来明代《神奇秘谱》中下卷即托其名为《霞外神品》。徐天民之子徐秋山,有个太仓弟子宋尹文,亦元代浙派名家。其孙徐晓山曾在常熟教书传琴。徐门秋山、晓山两代对于明代虞山派的形成颇具影响。至明代,其曾孙徐和仲重振《浙操徐门》。观自明嘉靖,“徐门正传”在文人雅士中广为流传。一如刘珠在《丝桐篇》中所言:“迄今(于浙操),上自廊庙下逮山林,递相教学无不宗之。琴家者流一或相语,问其所习莫不曰徐门。” 可见,《浙操徐门》的琴风在南宋—元—明三代的影响极其深远。 再说宋元时期的著名琴家毛敏仲初学“江西谱”,后从郭楚望弟子刘志方习弹“浙谱”。虽非徐门,而同徐秋山常有交往。毛氏谱曲甚丰,有《渔歌》《樵歌》《山居吟》《庄周梦蝶》《列子御风》诸操。其时还有三位琴家值得关注。一位是钱塘汪元量,是南宋末代帝王度宗的琴师,著有《水云集》等爱国诗篇。南宋亡他随三宫北遣元大都多年,常常前去看望被拘禁的民族英雄文天祥,汪氏为之撫所谱的《拘幽十操》,又为之弹擅长的大曲《胡笳十八拍》,文则倚歌而和。元世祖慕其名想留他以琴侍奉,汪师坚辞,南归故里而去。 另两位是闵南溪徐理和吴中(姑苏)俞琰,他们在保存和传承琴谱资料中有重要贡献。俞氏隐居在苏州太湖的西洞庭岛上林屋洞(道家第九洞天),潜心研究易经丹道和琴理。南溪徐氏是南宋时期琴家,自少精于音声算数,五十后编著有《琴统》和《外篇》各一卷,及《奥音玉谱》。这些宝贵的琴学谱本著述经由张丙炎传到俞琰手上保存下来,后来成为明代汪芝搜集汇编的一百六十余曲大型琴谱《西麓堂琴统》的主干谱本。可以推测,经由徐理、俞琰传下来的琴谱,其中大部分可能就来自《紫霞洞谱》,于众多内含道家精神气息的琴曲,不少都是孤本,尤其珍贵。由此不难想象两汉—魏晋—唐宋这个丝絃琴道顶峰时期,琴人的风貌风骨和精气神。 明末清初,虞山派、广陵派相继在长江下游形成,按姑苏蒋文勋在《二香琴谱》的论派中所述,吴派后分为二,一曰虞山一曰广陵。可见,虞山广陵源自吴派,同时也受浙派的影响;虞山在先广陵接踵而至,两派有深刻的源流关系。综上所述,浙派在琴学中兴途上肩负了承前启后、继往开来的使命。且应该明白了然,数千年来无论各家各派于丝桐操缦都是撫丝絃,追求的都是琴道境界。 时下,称“浙派”、“虞山”者比比皆是。余以为,琴学流派的传承主要是纵向的师徒传习,就是传统的口传心授法门。弟子要将师父的德行道心和本派技法心法,包括气息气韵等微妙之道学到手,再代代相传下去。看今日教琴学琴,名为某派某师门,实乃院校一门,不乏钢弦轰鸣演艺之技。在那里古圣贤传下的丝絃琴道遗产实已荡然无存。 然则,琴道不传而传。丝絃突显古人大智慧,琴道提升生命质量,丝絃大道文明必将回归复兴,返璞归真乃人之本性。物化至极必反,道化引领精神世界,道法自然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栏。
已亥仲春絲玄子识于苏州太湖西洞庭岛之洞天琴苑
雨果唱片出版的相关古琴专辑
(转发自洞天琴苑,编者综合资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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